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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二娘流放种田日常 第9节

    原主是当做侯府千金抚养长大的,女红勉勉强强,她自己也是个拿针比拿笔更困难的人,要她针线活厉害,她早拿工作间里头的兽皮悄摸摸做衣裳靴子了。

    尤其是靴子,开年后上路,单凭自己走两步路就觉得脚底发寒的棉布鞋,肯定不够用。

    看了一会儿,顾冉才问,“裴六娘,总是让官爷叫去做额外的差事吗?”

    她不敢提冯副官的名字,生怕一提,麦大婶会打住话题。

    上一次就是说到最后死的一个囚犯,是方姨的时候,麦大婶不敢说下去的。

    “也不算经常,偶尔吧!”麦大婶瞅了顾冉一眼,随口应道。

    “都是些啥差事?”

    “就去给官差斟个小茶递个酒之类的,都是些很轻巧的活儿。”

    顾冉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看来,是将裴六娘当丫鬟来使了。

    虽然身为女囚,被官差指使着干些杂活,很常见,但顾冉还是不安:“那裴六娘……”

    “哎呦,顾二娘啊,你可别担心裴六娘,她不会有事的。”麦大婶打断顾冉的话道。

    “啊?”顾冉不解。

    “就是,上次那事后,李解官出面表过态,不许其他官爷再生事端,而且,”麦大婶看着她,显然已经知晓顾冉从麦香嘴里问过方姨的事了。

    “你还不知道裴六娘是犯啥事进来的吧?”

    “我还真不知道,要不麦大婶你给我说说?”

    “这裴六娘啊,咱们招惹不起!”

    郑州裴家,在本地亦是大姓之族,裴六娘是四房所出,自小父母双亡,被养在长房膝下,今年初裴家遭了灭门惨案,裴六娘是唯一的幸存者。

    等郑州知府亲自调查此案后,才知竟是裴六娘□□,至于杀人动机,却是裴家长房为了谋财,在六年前害死了裴六娘的双亲。

    年幼的裴六娘记住了害死自家爹娘的仇人正是裴三其余三房,而长房大伯则是主谋。

    她忍辱负重多年,最终筹得重金,聘用了天字第一盗的刺客,灭了裴家满门,甚至手刃仇人,亲自杀了大伯替爹娘报仇雪恨。

    真相水落石出,众人唏嘘不已,有褒有贬,裴六娘就此判处流刑。

    “便是可怜,她也是个沾过血的,跟咱们不一样,你可千万小心。”

    顾冉明白麦大婶的意思。

    她与她们母女都是他人犯罪,被牵连成为流放犯的,但裴六娘是真正实施过犯罪的凶徒,难怪麦大婶会如此忌惮。

    看麦大婶依旧在说什么心机太深,顾冉想起亲眼见着的裴六娘在冯副为难时的无助与脆弱,心里头依然躁动。

    修真界实力为上,她亦见过身负血仇,修炼得成后寻仇家雪恨的事,所以在她眼里,裴六娘便是处心积虑聘用杀手,做得太过,亦是在自己实力范围内为自己爹娘复仇,勇气可嘉。

    但到底是个年纪尚小的娘子,如今又为女囚,沦为官差砧板上的鱼肉,她能从容应付吗?

    雇凶杀人,跟直接面对强权倾轧,可是两码事。

    顾冉总觉得如今的裴六娘,怕可能便是将来的自己。

    而自己如今一无修为二无武力,她有股对将来无能为力的恐慌。

    第10章

    顾冉担心没多久,裴六娘便趿拉着脚踝上的铁链回了女监牢里,默默回到远离众人的那个角落。

    顾冉看裴六娘并不想是有事的样子,才总算稍微放心下来。

    天渐渐黑下来,寒气越来越重。

    顾冉将身上那件棉衣裹得死死地也没防得住冷气的侵袭,只能将新扎好的稻草席子拉过来盖上,再将火笼里的炭火烧旺一些。

    麦大婶母女也停下手头的活计,凑到顾冉这头烤火。

    烤一会儿觉得没用,那冷风还呼呼地灌,三人双双抬头,去看监牢里唯一一扇透气的窗子。

    “就那头,老是进风,难怪这么冷。”

    “要能堵上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咱们啥都没有,怎么堵呢?”

    “布啊,衣裳也行。”顾冉说着,将做稻草席子剩下的绳子拿了出来,“绑上去就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“顾二娘,你出的主意,你拿块布出来吧?”

    “我全身上下的布就只有身上穿的这些衣裳,少一件都能冷死我,哪来多余的布?”

    “阿娘!”

    “行吧,咱们还有一些旧衣裳,看看能不能用。”麦大婶说着,不情愿地转身去翻自家的行囊,嘴里絮絮叨叨,“总不能让大伙儿都冻死在这里不是?我这人就是太好说话了,见不得人受苦啊。”

    麦香尴尬地瞥了顾冉一眼,顾冉笑笑,没说话。

    麦大婶翻出一件洗得浆白,还打满了补丁的夏衣,走到窗子下的时候,又犯难了。

    窗户有点高,她一个人够不着。

    驿站的监牢跟官衙里关押犯人的监牢不一样,是匹配着旁边住人厢房建造的,房梁约莫有两米高的样子,为了提防囚徒越狱逃跑,那唯一一堵窗户开得自然高过常人。

    最后还是麦大婶跟顾冉一起,将麦香扶高后,让她拿着绳子将衣裳绑到了窗户上。

    虽然还留有缝隙,寒风依然从边角吹进来,但比全敞开着窗那会儿好多了。

    等三个人重新回到火笼边时,刚好看守将今日的晚膳送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不是粗粮疙瘩,就是酱菜窝窝头啊,能不能换点别的?”麦大婶拿回自己跟闺女那份时,不由得埋怨。

    顾冉拿了自己那两个窝窝头,坐在火笼边,如往常那般打算慢慢咽下去时,心里惦记起今日扫雪的时候抓到的那条蛇,登时那窝窝头变得寡淡无比。

    但她还是慢慢将食之无味的窝窝头吃了一个,而后装作吃饱的样子将余下的一个窝窝头收了起来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熬到众人正常的休息时间,烤暖了被子,将棉衣脱下盖在身上,铺上被子,而后再将稻草铺盖也覆盖上来。

    将自己厚厚的埋进去后,顾冉又将那只火笼拎进了铺盖里头。

    如今麦大婶母女都知晓顾冉睡觉时要将火笼捧进铺盖里的习惯了,虽然都奇怪顾冉睡相这般好,那火笼在铺盖里竟不会被打翻,但也羡慕这么冷的夜里头能捧着火笼便取暖边睡。

    而她们如今的取暖方式,除了临睡前烤暖被子,就是两个铺盖并作一个,两母女紧挨着一起睡,而后将衣裳一层层往被子上面铺得严严实实地御寒。

    至于裴六娘怎么熬过这么寒冷的冬夜,她睡在角落里,不说,她们就不清楚了。

    当然,她们也不清楚顾冉夜里头的取暖方式,是拎着火笼直接整个人都进了另一个空间。

    囚犯夜里头没什么娱乐,早早地就寝,因为不用赶路,所以第二日倒是可以容许睡到自然醒——这是没安排差事,不用干活的情况,若安排了差事,那就得起早了。

    这个早,也比顾冉想得要迟,因为冷,最早的差事也在辰时末,能够让她有充足的时间从工作间里出来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,她才不再嫌弃自己的空间,而是觉得庆幸。

    工作间里头的时间是固定的恒温,跟外头的零下负温度比起来暖和得很,所以顾冉才更愿意无所事事呆在监牢里,白日烤火,晚上就可以躲进来睡觉,原本很完美的,如果不是被安排了活计要轮值到外头干活的话。

    今日匆忙间丢进来的那条蛇已经被她放到了案桌上,上面还搁置着从窦婆子手上买的馒头,烙饼跟咸菜盐巴。

    她将火笼放到地上,拉开椅子,抓起那条蛇蹲了下去。

    这条蛇不算大,长约一米多,掂着约莫有四斤重,但去皮拆骨后,估计两斤左右,对这个时候的她来说,两天就可以吃完了。

    无论哪一世,顾冉都没有处理过蛇,但去食馆吃蛇羹的时候听人提起过这方面的知识,因为印象深刻,所以记住了。

    关于无毒蛇与有毒蛇的区别也是那时候记住的,但目前的情况不适合她依样画葫芦——一她打算直接拿来烤,二没有水。

    所以顾冉摸索着取出了蛇胆跟内脏,用空白的符纸擦干净后,将蛇肉分成一段段,直接拿刀子穿插过去后,放到炭火上面连皮带骨一起烤。

    翻烤的时候还洒了一些盐巴,很快,她就闻到了肉香,嘴巴里自觉地就味道一般甜润起来。

    等蛇皮烤得焦黄焦黄的后,她拿起用来裁剪符皮的剪子,剪开蛇皮,剥开蛇肉,以便更快地烤熟。

    当在四溢的香气中将第一块蛇肉放进嘴里的时候,多日——不,十几年没有进食过的顾冉尝到了紧实弹牙的肉味,鲜甜,滋味。

    简直人间极品!

    甚至连焦黄的蛇皮酥脆得让她一点不剩地全吃掉了。

    接着再烤第二段,第三段……

    踏入修道之途辟谷后,她将许多精力都放在增进修为跟绘制符箓上,几乎忘了品尝美食的乐趣,就这么简单的一点烤肉,就让她想起第一世跟朋友在餐厅享用蛇羹的记忆,让她不免怀念至极。

    心满意足地吃着烤肉的时候,顾冉开始思忖,这工作间太简陋了,起码得备一些碗碟筷箸,或者添置一些刀具,以及得备上一些饮用水,还有如果可以,直接弄个灶子跟锅回来就好了,以及……

    顾冉想了一会儿有的没的,然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是不适合也没处购置这些东西。

    最紧要的,这段日子便是弄到了肉,也只能够像这般躲进工作间里头烤着吃,当务之急,是弄些适合烤肉的东西。

    总不能以后弄吃的,都用小刀烤吧?

    其实能弄个烤架就好了,可眼下哪里有那么容易弄?

    退而求其次,她打算找一些替代品。

    那找什么替代品好呢?

    第11章

    顾冉决定去找些树枝。

    首先枯枝外头到处都是,不难找到,其次用树枝洗净擦干后,削尖一头就拿来串肉了,方便。

    次日,轮到顾冉等四个女囚犯去伙房帮忙烧柴擦灶刷碗。

    官差是不允许囚犯给他们下厨做吃食的,就怕这些囚犯不怀好意,在膳食里头动手脚。

    所以顾冉她们踏进伙房之前,先被警告了一番,而后搜了一遍身子,确保身上并未带有外物,便是在伙房里头忙活时,也有驿站留下来的一个杂役跟两个伙夫不时盯着。

    因为麦大婶跟麦冬在家的时候熟悉伙房,干起活来手脚麻利,但因此受指派的杂活也多,而顾冉则发派了个烧火的差使,至于裴六娘,则负责与另一个官差将煮好的吃食先送给驿卒跟解官差役们,再准备送去给囚犯们,最后剩下的,才是顾冉她们能吃的。

    解官跟驿卒们的吃食自然是不同的。

    顾冉在一边烧柴,不免地就看到了解官跟驿卒们的午膳。